亲家母/樊惠彬

小说《亲家母》描写的是江海平原上以亲家母李春花为代表的一群农村人的创业故事。反映了现代农民在农业产业化发展中从观念到行为的变化。刻画出了一个积极进取、敢于创业的农村新女性形象，体现了作者对现时先富起来的农村妇女及多层次农村人生存状态的深层思考与正面引导。
小说《亲家母》既有情真意切的爱情故事，又有斗智斗勇的生产经营活动：既有亲切自然的乡风民俗，又有靓丽多彩的现实生活，真实地展示了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中农民生活、生产的画卷，尤其是主人翁亲家母在水污染事件后的经历，深刻地揭示了现代农民对于生态、生命、社会、未来的本质认识和行为自觉，也寄托了人们善良而强烈的梦想。本书由樊惠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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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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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亲家母是个扫辟的女人。扫辟在这个东疆村落的方言中，意为泼辣、无拘束、能干。
    亲家母苗条，一副水柳腰，一双丹凤眼，一排白玉米牙，挑出两颗虎牙。
    亲家母喜欢老韭菜，一只只长牌到了她手里，收放自如，收拢像方糕，放开如纸扇。
    她来牌胃口大，买庄的硬币一出手就不收回，牌友们称她：“男人家在外工地吃冬瓜汤，小精怪在家里抛天庄。”
    遇上男人们说她，她会瞟上一眼，调侃：“不像你们呀，会享福，游和牌作作(抓)，大龙虾剥剥，田螺头嗦嗦(吸)，小寡妇戳戳。”引得一屋人开怀大笑，她也格格地大笑。
    在来老韭菜的过程中，亲家母常常以她特有的粗犷话，叫人忍俊不。这一副牌，她自摸到一张和牌，兴奋地站了起来，大叫：“把裤子脱下来，自摸!”
    说是亲家母，其实她很年轻，才二十六岁，结婚才三年多。她有个儿子叫愣愣，村俗因生肖里犯，必须寄名给属兔的，我就成了他的寄母。
    说起这个寄儿，在亲家母嫁到李家前就有了，三个月。亲家母当时是挺着个微微隆起的肚子，在父母急燎燎的眼光中走出家门的。
    当她走进李家时，鞭炮响了整整一个时辰。在硝烟纸屑的迷蒙中，人们拥挤着要去看她的身段，小媳妇大姑娘还窃窃私语，或咯咯地轻声嬉笑。她意识到后，干脆将粉红色的长风衣脱了下来，一下甩到男人手里，还将肚子故意挺了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李家大门。弄得看热闹的人既惊诧又开心，笑声、掌声、嚎声鹊起。村里有个胖娘子当即嘲弄：“这只小精怪，还挺有精神呢!”
    从此，小精怪就成了亲家母的非正式常用名。
    这，我去亲家母家串门，顺便问问她对村里集资修路的想法。一进她门，就看到寄儿愣愣手里拿着个馒头在当地欢蹦乱跳。
    这小子越来越像他娘，大大咧咧，两只眼睛倒活络得很。只可惜两条粗粉丝从俩鼻孔中顺流而下，让人腻心。“亲家母，给伊揩脱点。”
    亲家母向愣愣瞪了瞪眼，抓过馒头，就着那两条粗粉丝似的玩艺一搅，想往他嘴里塞，一迟疑，丢出去几丈远，说：“小百爷种，叫你吃!”
    唔!我差点呕出来。她也太扫辟了，简直是泼妇。
    但是，亲家母对修路的事情蛮开明，村里叫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她第三个捐资，一下捐了一百元。别人讥讽她瞎积极，她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都是精光来精光去，打打僻如，就僻如输了一副牌，有啥大惊小怪!路修好了大家好跑，除非啥人没脚才不走。
    亲家母还歪点子多。村里修的这段路是侧砖路，长长两里多。土刨开了砖进来了，堆了一大片一大片，这下可急猴了当村长的，他怕砖被人偷了，就想请人晚上白天轮流看，可一算要十多个人轮转当班，蛮好一笔工钱开销，还不一定看得住。村长急得抓耳挠腮，像蚂蚁掉到热锅上。
    亲家母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朝村长肩上一巴掌：“你这乌子没得卵用，我教教你，你屋里的广播啥用场?广播里喊一喊，就说修路砖堆在那里，都用白石灰洒了，修路多下来的砖都用于修坟的，谁家修坟缺砖，我们可以提供支持。”
    村长茅塞顿开，广播一喊三遍，结果灵验，一块砖未丢失。村里人迷信呀，即使不迷信谁愿意碰那忌口的事呢?
    亲家母不讲理时也结棍，俗话说像缠死牢，非弄得你叫饶不可。
    春节里她男人家从外工地回家，邻里康狗朝他说了句玩笑话：“乌小蟹，一年到头呆外头，娘子变别人了也勿晓得。”
    这话让跟在后头的亲家母正好听到，她紧上几步，狠狠拍了康狗一下，当即就要和康狗翻脸。亲家母男人再三劝阻，才把她劝回了家，并安慰说：“让他嚼白蛆去，我不相信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男人这一晚翻来覆去老睡不着，还叹了好几口大气。
    亲家母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一把搂过男人道：“啥啦，刚才还劝我的?”
    “没啥，你困吧。”她男人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第二天，亲家母乌黑隆隆跑到康狗家，不顾俩裤腿被露水打得湿透，叫开门，搬过椅子朝当地一冲，一屁股坐下去，双手一交叉，气势汹汹地叫康狗把她的姘头寻出来，寻勿出来就死在他面前。
    康狗吓来连连叫饶打招呼，康狗的娘子只好大声责怪男人：“百爷种，嘴巴空来长蛆了，这种话好瞎讲个?”又安慰亲家母：“不要听他卵话，你是啥人我俚都晓得，勿瞎弄个，要和别人就算我。”直听得康狗一脸无奈与愤慨，亲家母即刻止住了吵闹，得胜回家。    还有一次，亲家母上街，到裤店里咬咬牙，花了三百元买了一条低腰裤，也想时尚时尚。但走出店门后发现裤裆里有一条细缝，连忙赶回店里要调换，店里不认账，吵了一阵没结果，亲家母一怒之下挡在店门口，见顾客进来就拦，把裤子给人家看，并大声告知：“这家黑店，卖破烂，质量差，不调换!”顾客闻之避退，直到店主*终给调换了方得罢休。
    不过亲家母人缘还是蛮好的。她到男人家工地上去，也算“探亲”，总要带几大包土产，什么炒花生、爆蚕豆、香肠、风青鱼、咸猪头肉、白海蜇，简直应有尽有。到了工地上，总要叫上小工头、同村人、男人的老朋友吃上一顿，啤酒、黄酒、烧酒，喝得七荤八素摸不着方向才罢休，再加上她白皙皙嫩依依的姿色，大家有事没事都爱往她的住处凑凑热闹，亲亲热热地喊她声：“李嫂!”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