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不晚

本书是一部短篇小说集，也是部描写干休所生活的系列小说。全书以“系列”的形式用十七个故事描述了常益玉等人在面对亲属、子女、战友、老上级、警卫员及故乡与往事所表现出的人性光辉，令人感动，催人泪下。小小干休所尽显人间冷暖，常常成了劝导向善与传达爱意的营地。作者不急不缓，用清新自然、深情委婉的语句讲述这些故事，让读者在阅读的同时，对生活和人生有了新的思考和认识。

雨城，本名张晓平，中国资深实力派小说家、编剧、导演，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编剧、导演的电影《四个夜晚》（又名《老罗》）获得美国第51届休斯敦靠前电影节金奖，人围“台湾地区5届南方影展-南方奖-优选华人影片竞赛”很好剧情片和“南方新人”奖。担任编剧/剧本统筹的电视剧《我们的法兰西岁月》荣获第29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一等奖、2届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电视剧类名、第27届中国电视金鹰奖很好电视剧奖。2008年，电影剧本《天恩》获全国很好剧本创意奖。另编剧创作电影《人间正道》《情系梧桐》《大街小巷》，并担任电视剧《大醋坊》（《血色沉香》）原著编剧、首席策划。先后出版长篇小说《媚惑方舟》《大醋坊》《我想飞》，中短篇小说《小城》《洪高梅》《记女作家珍妮及比尔等》《女人的共同敌人是男人》，及小说集《忏悔无门》《天黑了，该上路了》《打不死的写作》等。作品多次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刊物转载。
作者邮箱：zxp919@163.com

篇 警卫、警卫
第二篇 老人与虎斑纹花猫
第三篇 智慧奇人季叔叔
第四篇 苏州青
第五篇 有一个瘦高的黑影
第六篇 没错，他是个哑巴
第七篇 江南长着一双大眼睛
第八篇 牙的魔咒
第九篇 人不分贵贱，死没有高低
第十篇 家教有温度
第十一篇 房子啊，房子
第十二篇 隔壁传来可疑的声音
第十三篇 大雾锁江和虾子
第十四篇 坠落下去会很美
第十五篇 来，来，开会了，学习了
第十六篇 丁字皮鞋敲响少年心
第十七篇 夜行火车
后记

    篇 警卫、警卫
     常老头儿刚打开门，龚军叭的一个敬礼，几乎把老头儿吓了一跳。常老头儿退下来已经十多年，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向他敬礼，即使敬礼，也很少有这么标准，这么充满感情、充满激情的了。从前他是沿海某军分区的副司令，现在他不过是一个老头儿。老伴死了以后，他就一个人住在干休所的小山上，除了一个在本地的儿子还来看看他，平常很少有人来。他没想到黄昏时分还有谁敲门，心想也许是隔壁的老张头儿，老张头儿的老伴也死了，时常过来和他聊上一阵子。
     “你是……”背着光，老头儿看不清龚军的脸，他有点儿疑惑地问。
     “首长，是我，小龚，龚军。”门口那位接近是一副军人姿态的人，用几乎有点儿打颤的声音激动地说。
     “啊，龚军，崇明的龚军。是你吗？”老头儿有点儿兴奋起来，这时他才发现龚军后面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是啊是啊，是您的小龚，龚军啊。”那个一副军人姿态的人见常老头儿认出了自己，变得异常高兴，连忙招呼他身后的女人和孩子，“来来，叫首长，叫爷爷。”
     女人和孩子赶忙上前亲热地叫常老头儿“首长”“爷爷”。龚军介绍说女人和孩子是他的妻子和女儿。老头儿把龚军往客厅里迎，嘴里念叨着：“小龚也有老婆孩子了。”
     龚军笑着说：“当年跟在您后面，我还是个孩子呢！”
     “可不是，受了委屈还哭鼻子哩。”常老头儿说。
     常老头儿把龚军一家三口让到客厅坐下，才发现龚军已经变了一个人了，至少容貌上已经不是当年跟着他当警卫员兼勤务员时的小龚了，而是一个接近四十岁的男人。刚才那一副军人姿态，包括那个标准的军礼，大概是为了让他的老首长尽快认出他，当然，回想当年生活，的确使他觉得激动。那时候常老头儿在沿海某市任军分区副司令，老伴留在G市没去，生活上基本都是由龚军照顾；反过来，做饭做菜龚军有什么不会的，则是由常老头儿手把手地教，一老一少把个日子过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常老头儿常副司令出门或下部队，龚军都怀揣着把五四式手枪，担负警卫工作，多年以前，沿海那边挺复杂的。总之时间长了，常副司令把龚军当儿子看待，该教他的教他，该放手让他做的让他做。不过后来龚军回连队去了（首长警卫员通常是要轮换的，龚军算是跟常老头儿时间比较长的一个，三年），再后来就复员回家了，这一复员就十多年没通音讯。想不到在这个夏末的黄昏，龚军忽然带着妻女来敲常老头儿的门，这实在让常老头儿觉得意外，也多少给他孤寂的独居生活带来了些许生气。
     常老头儿想打开客厅里的日光灯，使客厅更亮堂些，以便能看清他过去的警卫员。可开了几次开关，灯都没亮。他这才想起客厅里的日光灯已经好久不亮了，不知是灯管坏了，还是其他什么坏了，总之是不亮了。儿子说帮他修理一下的，但总是抽不出时间。好在常老头儿家里也不怎么来人，晚上更是很少有人来，所以平常开一盏小灯也就够了。粪军已经注意到老头儿试图打开日光灯，开了几次却没开开。他立刻站起来，搬了张方凳站到电视机柜上，也不知捣鼓了几下什么，反正日光灯亮了，客厅里顿时亮堂堂的。紧接着，龚军上了趟卫生间，他嗅着鼻子出来，说卫生间一定是什么地方堵了。常老头儿说他倒不觉得，也许是他整天待在这儿，感觉不出什么异味，不过他老是看到洗脸盆下面的地漏那儿汪水，不知是不是那儿堵了。龚军立刻挽起袖子到处寻找铅丝，常老头儿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主要是看到龚军的妻女坐在那儿，连茶水还没来得及给她们倒上一杯。常老头儿再三阻拦龚军，让他先坐一会儿再说，再说天已经晚了，他们一家三口从崇明坐汽车、坐火车，大老远地到这儿，想必肚子也饿了，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做晚饭给他们吃。平常老头儿一人的晚饭很简单，一碗稀饭，大半个馒头，外搭点儿萝卜干就解决了。客人来了可不行，怎么说也得弄两个菜，常老头儿好久不怎么正经烧菜了，一个人懒得有心情，再说自己心脏不怎么好，血压也有点儿偏高，不能劳累。他一边拦着龚军让他别忙活，一边盘算着冰箱里还有什么，再不干脆带着龚军一家到山坡下的小饭店里炒两个菜。龚军说就在家做饭，一会儿由他来忙。说着话呢，也不知他怎么就从储藏室里找出了铅丝，一出溜就钻到面盆下面，低着头在那儿通起地漏来，等到他从面盆下面钻出来，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地漏里聚集了许多陈年污秽，堵得厉害，所以卫生间里才有异味，才经常汪水。龚军把一大堆污秽弄到外面去了，又打开了窗户，室内空气顿时清新了不少，连龚军的妻子和女儿的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神色。说老实话，常老头儿的屋里挺乱的，接近没有秩序，散发出老人居所的那种陈腐气。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在龚军的印象中常副司令是一个挺讲秩序、挺爱整洁的人，或许是因为人老了吧。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