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门搜索: 中考 高考 考试 开卷17
服务电话 024-96192/23945006
 

围城等推荐阅读12册

编号:
wx1202442668
销售价:
¥352.98
(市场价: ¥477.00)
赠送积分:
353
商品介绍

《围城》
  
《格列佛游记》
  
《水浒传》
 
《我是猫》
《我是猫》是日本国民作家夏目漱石代表作,也是代日本文学经典作品。作者借一只无名无姓的猫的双眼,来观察其所生活的世界,展开一幅明治维新之后日本社会思想混乱、充满矛盾的画卷。猫的嘲讽和评断,也体现出夏目漱石对日本现实的失望和悲观。
《变色龙 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
  
《飞鸟集 新月集 泰戈尔诗选》
《飞鸟集》《新月集》《吉檀迦利》《园丁集》,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印度有名诗人泰戈尔四部经典诗集汇于一册,诗意文字中蕴含丰富哲理,赞颂自然、人类及世间美好事物,静夜与清晓,闲云与流水,飞鸟与黄叶,历历如在眼前。郑振铎、王立精准译笔,传神再现泰戈尔玄妙诗歌世界

《围城》
《围城》是钱锺书专享的一部长篇小说,堪称中国现当代长篇小说的经典。小说塑造了抗战开初一类知识分子的群像,生动反映了在国家特定时期,特殊人群的行为操守、以及困惑。从另一个角度记述了当时的情景、氛围。虽然有具体的历史背景,但这部小说揭示的只是人群的弱点,在今天依然能够引起人们的共鸣。靠前版于1947年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出版。《围城》是中国现代文学目前一部风格独特的讽刺小说。被誉为“新儒林外史”。
《世说新语选》
《世说新语》是一部记载三国两晋时期名士轶事隽语的典籍,集中反映了当时士大夫的精神风貌和人生志趣。它是一部记录名士风流的典范之作。该书由南朝·宋临川王刘义庆主持编纂,因其纪事简略,至南朝·梁朝时期,刘孝标为之注,增补了很多相关的史料,从此正文与注文密不可分,一并流传。本书撷采菁华,并对原文中难懂的字词、人物、典制等做了详细注释,于阅读理解大有裨益。
《简·爱》
出身贫寒的简·爱在做家庭教师时,与男主人罗切斯特产了真挚的爱情。就在两人的婚礼上,简·爱发现罗切斯特家的阁楼上藏着一个疯女人,而她竟是罗切斯特的结发妻子。简·爱而离开。不久,疯女人火烧庄园,罗切斯特双目失明,并陷于贫困。就在他对活感到绝望之际,简·爱回到了他的身边。本书通过简·爱与罗切斯特之间一波优惠的爱情故事,塑造了一个出身低微、生活道路曲折,却始终坚持维护独立人格、追求个性自由、主张人人平等、不向命运低头的坚强女性形象。

《格列佛游记》
《格列佛游记》是乔纳森·斯威夫特的代表作。作者以异乎寻常的想象力,描写主人公格列佛先后出游“小人国”,“大人国”,“慧因国”等地方时,遭遇的种种千奇百怪的事情。比如在“小人国”里他可以随意地把上至国王小到平民的各式人等摆在手掌心里玩弄;而在“大人国”里,他又只能像个幼儿那样处处受制于人,到“慧因国”以后,马成了智慧的象征,而人成了下等动物。作者通过这些有趣的故事,讽刺了当时英国社会的种种弊端,如政客的尔虞我诈,富人的贪得无厌等。

《水浒传》
《水浒传》具体而生动地描写了北宋时期一群平民及中下级乡绅、官僚、军官因为不堪忍受官府、朝廷的剥削与压迫奋起反抗,上梁山聚义的故事。它揭露了封建社会的黑暗、腐朽和统治阶级的种种罪恶,热情歌颂了起义英雄的反抗精神和正义行动,塑造了一大批梁山好汉的光辉形象,形象地揭示了封建社会“官逼民反”的客观真理和农民起义失败的内在原因。
《我是猫》
本书主人公是一只没有名字的猫,居住在教师苦沙弥家中,它从自己独特的视角出发,细致入微地观察着所生活的环境的种种细节。书中的猫博学多识又富于哲理,对人类的种种弱点看得无比透彻。《我是猫》所处的时代正是明治维新以后,猫所观察到的小环境也反映了日本社会所正在发生的诸种变化。
《变色龙 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
契诃夫的中短篇小说或嘲弄官场人生,或调侃人生闹剧,亦庄亦谐,妙趣横生,几乎触及到了当时俄国社会的各个阶层:农民、教员、医生、孩子、军人、商人、地主、小公务员……(如《变色龙》《普里希别耶夫中士》《捉弄》《名贵的狗》《未婚夫和爸爸》《必要的前奏》等。)同时,契诃夫又以大爱者的胸怀来包容着、理解着他笔下的小人物,他准确细致地讲述着他们,同时从抒情诗的高度为他们的存在作辩护。通过这部《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中的《套中人》《小职员之死》《胖子和瘦子》《苦恼》《哀伤》《万卡》等作品,和极具质感的小情节和情节之下的生活真相,也能看到隐藏于真相之下的雄阔的历史轨迹和现实走向。

《聊斋志异》
《聊斋志异》是清代文学家蒲松龄所著文言短篇小说集。全书共有短篇小说四百九十多篇。它们或者揭露封建统治的黑暗,或者抨击科举制度的腐朽,或者反抗封建礼教的束缚,具有丰富深刻的思想内容。描写爱情主题的作品,在全书中数量很多,它们表现了强烈的反封建礼教的精神。其中一些作品,通过花妖狐魅和人的恋爱,表现了作者理想的爱情。
《儒林外史》
《儒林外史》是清代吴敬梓创作的长篇小说,以写实主义描绘各类人士对于功名富贵的不同表现,代表着中国古代讽刺小说的高峰。小说白话的运用已趋纯熟自如,人物性格的刻画也颇为深入细腻,尤其是采用高超的讽刺手法,使该书成为中国古典讽刺文学的佳作。
《唐诗三百首》
《唐诗三百首》编成于乾隆年间,原编者为孙洙,别号“蘅塘退士”,全书共选五七言古体诗三百一十首为八卷,或作六卷。附录有作者小传及原序。《唐诗三百首》的编选着眼普及,所选各诗皆脍炙人口的名篇。这些名篇音韵和谐,易于诵读,言旨远,耐人寻味,文辞清丽,不难解会,特别适宜教授童蒙。自其问世以来两百余年间,成为刊布很广、发行量极大的图书之一,一向有多个注释本流行。本书以蘅塘退士本为底本,并参考他书,作品编次依旧,对每篇作品悉加注释点评,作者名下新撰诗人小传,并附作者作品索引,以飨读者。
《艾青诗集》
艾青是一位真正的诗人,这本诗集的编选,一方面以诗人的创作年轮为序,力求使读者在阅读中体会这首艾青的“时间之诗”,另一方面,在诗人的创作年轮上,选诗又不求数量的均匀。这些选诗,构成了编者心目中的美学矩阵,期盼读者能看到一位不同寻常的诗人。
《飞鸟集 新月集 泰戈尔诗选》
本书收入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印度有名诗人泰戈尔的四部经典诗集:《飞鸟集》《新月集》《吉檀迦利》《园丁集》。在这些诗篇中,泰戈尔将其对日常生活中所见之人、事及自然万物的细致观察,对爱憎悲喜等诸般情感的细腻体味,融入他所继承的悠远的印度文学和文化传统,建造了一个诗意盎然的精神世界。

《围城》
钱钟书,原名仰先,字哲良,字默存,号槐聚,曾用笔名中书君,中国现代有名作家、文学研究家。曾为《选集》英文版翻译小组成员。晚年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任副院长。书评家夏志清先生认为小说《围城》是“中国代文学中很有趣、很用心经营的小说,可能是很伟大的一部”。钱钟书在文学,国故,比较文学,文化批评等领域的成就,推崇者甚至冠以“钱学”。
《世说新语选》
黎臻,中国人民大学文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论、魏晋南北朝文学。著有《两晋文士的人生趣味与文学世界》,合著有《汉末三国两晋文学批评编年》《魏晋才子传笺证》等。
《格列佛游记》
  
《水浒传》
 
《我是猫》
夏目漱石(1867-1916),日本代有名作家,原名金之助,别号漱石。著有《我是猫》《哥儿》《三四郎》《路边草》等。其作品有鲜明的讽刺和批判精神。
《变色龙 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
  
《聊斋志异》
蒲松龄(1640-1715),清文学家。字留仙,一字剑臣,号柳泉,世称聊斋先生,淄川(今山东淄博)人。早年即有文名,但始终未中举,直至七十一岁才援例为贡生。长期为塾师、幕友,郁郁不得志,所著文言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在中国文学目前有重要地位。亦工诗文,著作有《聊斋文集》《聊斋诗集》。
《儒林外史》
吴敬梓(1701-1754),字敏轩,一字文木,号粒民,清代小说家,汉族,安徽省滁州市全椒县人。因家有“文木山房”,所以晚年自称“文木老人”,著有《文木山房诗文集》《文木山房诗说》《儒林外史》。
《唐诗三百首》
蘅塘退士(1711-1778),原名孙洙,字临西,江苏无锡人。他自幼家贫,性敏好学。乾隆二十八年春,孙洙与他的继室夫人徐兰英相互商榷,开始编选《唐诗三百首》。《唐诗三百首》于清乾隆二十九年(1765)编辑完成。

《围城》
《世说新语选》
《简·爱》
《格列佛游记》
《水浒传》
《我是猫》
《变色龙 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
《聊斋志异》
《儒林外史》
《唐诗三百首》
《艾青诗集》
《飞鸟集 新月集 泰戈尔诗选》
【注】本套装以商品标题及实物为准,因仓位不同可能会拆单发货,如有需要购买前可联系客服确认后再下单,谢谢!

《围城》
    
《格列佛游记》
    
《水浒传》
    
《我是猫》
    咱(zá)家是猫。名字嘛……还没有。
     哪里出生?压根儿就搞不清!只恍惚记得好像在一个阴湿的地方咪咪叫。在那儿,咱家靠前次看见了人。而且后来听说,他是一名寄人篱下的穷学生,属于人类中很残暴的一伙。相传这名学生常常逮住我们炖肉吃。不过当时,咱家还不懂事。倒也没觉得怎么可怕。只是被他嗖的一下子高高举起,总觉得有点六神无主。
     咱家在学生的手心稍微稳住神儿,瞧了一眼学生的脸,这大约便是咱家平生靠前次和所谓的“人”打个照面了。当时觉得这家伙可真是个怪物,其印象至今也还记忆犹新。单说那张脸,本应用毫毛来装点,却油光铮亮,活像个茶壶。其后咱家碰上的人不算少,但是,像他这么不周正的脸,一次也未曾见过。况且,脸心儿鼓得太高,还不时地从一对黑窟窿里咕嘟嘟地喷出烟来。太呛得慌,可真折服了。如今总算明白:原来这是人在吸烟哩。
     咱家在这名学生的掌心暂且舒适地趴着。可是,不大工夫,咱家竟异常地快速旋转起来,弄不清是学生在动,还是咱家自己在动,反正迷糊得要命,直恶心。心想:这下子可完蛋喽!又咕咚一声,咱家被摔得两眼直冒金花。
     只记得这些。至于后事如何,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蓦地定睛一看,学生不在,众多的猫哥们儿也一个不见,连咱家的命根子——妈妈也不知去向。并且,这儿和咱家过去待过的地方不同,贼拉拉地亮,几乎不敢睁眼睛。哎哟哟,一切都那么稀奇古怪。咱家试着慢慢往外爬,浑身疼得厉害,原来咱家被一下子从稻草堆上摔到竹林里了。
     好不容易爬出竹林,一瞧,对面有个大池塘。咱家蹲在池畔,思量着如何是好,却想不出个好主意。忽然想起:“若是再哭一鼻子,那名学生会不会再来迎接?”于是,咱家咪咪地叫几声试试看,却没有一个人来。转眼间,寒风呼呼地掠过池面,眼看日落西山。肚子饿极了,哭都哭不出声来。没办法,只要能吃,什么都行,咱家决心到有食物的地方走走。
     咱家神不知鬼不晓地绕到池塘的右侧。实在太艰苦。咬牙坚持,硬是往上爬。真是大喜,不知不觉已经爬到有人烟的地方。心想,若是爬进去,总会有点办法的。于是,咱家从篱笆墙的窟窿穿过,窜到一户人家的院内。缘分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假如不是这道篱笆墙出了个洞,说不定咱家早已饿死在路旁了。常言说得好,“前世修来的福”嘛!这墙根上的破洞,至今仍是咱家拜访邻猫小花妹的交通要道。
     且说,咱家虽然钻进了院内,却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眨眼工夫,天黑了。肚子饿,身上冷,又下起雨来,情况十万火急。没法子,只得朝着亮堂些、暖和些的地方走去。走啊,走啊……今天回想起来,当时咱家已经钻进那户人家的宅子里了。
     在这儿,咱家又有机会与学生以外的人们谋面。首先碰上的是女仆。这位,比刚才见到的那名学生更蛮横。一见面就突然掐住咱家的脖子,将咱家摔出门外。咳,这下子没命喽!两眼一闭,一命交天吧!
     然而,饥寒交迫,万般难耐;趁女仆不备,溜进厨房。不大工夫,咱家又被摔了出去。摔出去,就再爬进来;爬进来,又被摔出去。记得周而复始,大约四五个回合。当时咱家恨透了这个丫头。前几天偷了她的秋刀鱼,报了仇,才算出了这口闷气。
     当咱家很后一次眼看就要被她摔出手时,这家主人边说边走上前来:“何事吵嚷?”女仆倒提着咱家冲着主人说:“这只野猫崽子,三番五次摔它出去,可它还是爬进厨房,烦死人啦!”主人捋着鼻下那两撇黑胡,将咱家这副尊容端详了一会儿说:“那就把它收留下吧!”说罢,回房去了。
     主人似乎是个言谈不多的人,女仆气哼哼地将咱家扔进厨房。于是,咱家便决定以主人之家为己家了。
     主人很少和咱家见上一面。职业嘛,据说是教师。他一从学校回来,就一头钻进书房里,几乎从不跨出门槛一步。家人都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读书郎。他自己也装得很像刻苦读书的样儿。然而实际上,他并不像家人称道的那么好学。咱家常常蹑手蹑脚溜进他的书房偷偷瞧看,才知道他很贪睡午觉,不时地往刚刚翻过的书面上流口水。他由于害胃病,皮肤有点发黄,呈现出死挺挺的缺乏弹性的病态。可他偏偏又是个饕餮客,撑饱肚子就吃胃肠消化药,吃完药就翻书,读两三页就打盹儿,口水流到书本上,这便是他夜夜雷同的课程表。
     咱家虽说是猫,却也经常思考问题。
     当教师的真够逍遥自在。咱家若生而为人,非当教师不可。如此昏睡便是工作,猫也干得来的。尽管如此,若叫主人说,似乎再也没有比教师更辛苦的了。每当朋友来访,他总要怨天尤人地牢骚一通。
     咱家在此刚刚落脚时,除了主人,都很好讨厌咱家。不论去哪儿,咱家总是被他们一脚踢开,不予理睬。他们是何等地不把咱家放在眼里!只要想想他们至今连个名字都不给起,便可见一斑了。万般无奈,咱家只好尽量争取陪伴在收留我的主人身旁。清晨主人读报时,我定要趴在他的膝盖上;他午睡时,我定要爬上他的后背。这倒不是由于咱家对主人格外钟情,而是因为没人理睬,迫不得已嘛!
     其后几经阅历,咱家决定早晨睡在饭桶盖上,夜里睡在暖炉上,晴朗的中午睡在檐廊中。不过,很开心的是夜里钻进这家孩子们的被窝里,和她们一同入梦。所谓“孩子们”,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到了晚上,她们俩就住在一个屋,睡在一个铺。咱家总是在她们俩之间找个容身之地,千方百计地挤进去。若是倒霉,碰醒一个孩子,就要惹下一场大祸。两个孩子,尤其那个小的,德行很坏,哪怕是深更半夜,也高声号叫:“猫来啦,猫来啦!”于是,患神经性消化不良的主人一定会被吵醒,从隔壁跑来。真的,前几天他还用格尺狠狠地抽了咱家一顿屁股板子哪!
     咱家和人类同居,越观察越不得不断定:他们都是些任性的家伙。尤其和他们同床共枕的孩提之辈,更是岂有此理!他们一高兴,就将咱家倒提起来,或是将布袋套在咱家的头上,时而抛出,时而塞进灶膛。而且,咱家若是稍一还手,他们就全家出动,四处追击,进行迫害。前些天咱家只在席上磨了几下爪,女主人便大发雷霆,从此,轻易不准咱家进客厅了。即使咱家在厨房那间只铺地板的屋子里冻得浑身发抖,他们也全然无动于衷。
     咱家十分尊敬斜对过的白猫大嫂。她每次见面都说:“再也没有比人类更不通情达理的喽!”白嫂不久前生了四个白玉似的猫崽儿。听说就在第三天,那家寄居的学生竟把四只猫崽儿拎到房后的池塘。一股脑儿扔进池水之中。白嫂流着泪一五一十地倾诉,然后说:“我们猫族为了捍卫亲子之爱、过上美满的家庭生活,非对人类宣战不可。把他们统统消灭掉!”这番话句句在理。
     还有邻家猫杂毛哥说:“人类不懂什么叫所有权。”他越说越气愤。本来,在我们猫类当中,不管是干鱼头还是鲻鱼肚脐,一向是优选发现者享有取而食之的权利。然而,人类却似乎毫无这种观念。我们发现的美味,定要遭到他们的掠夺。他们仗着胳膊粗、力气大,把该由我们享用的食物大模大样地抢走,脸儿不红不白的。
     白嫂住在一个军人家里,杂毛哥的主人是个律师。正因为我住在教师家,关于这类事,比起他俩来还算是个乐天派。只要天马马虎虎地打发日子就行。人类再怎么有能耐,也不会永远那么红火。唉!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猫天下的到来很为上策吧!
     既然是任情而思,那就讲讲我家主人由于任情而动的惨败故事吧。原来,我家主人没有一点比别人高明的地方,但他却凡事都爱插手。例如写俳句往《杜鹃》投稿啦,写新诗寄给《明星》啦,写错乱不堪的英语文章啦;有时醉心于弓箭,学唱谣曲,有时还吱吱嘎嘎地拉小提琴。然而遗憾的是,样样都稀松平常。偏偏他一干起这些事来,尽管害胃病,却也格外着迷,竟然在茅房里唱谣曲,因而邻里们给他起了个绰号——“茅先生”。可他满不介意,一向我行我素,依然反复吟道:“吾乃平家将宗盛是也。”人们几乎笑出声来,说:“瞧呀,原来是宗盛将军驾到!”
     这位主人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咱家定居一个月后,正是他发薪水那天,他拎着个大包,慌慌张张地回到家来。你猜他买了些什么?水彩画具、毛笔和图画纸,似乎自今日起,放弃了谣曲和俳句,决心要学绘画了。果然从第二天起,他好长时间都在书房里不睡觉,只顾画画。然而,看他画出的那些玩意儿,谁也鉴别不出究竟画的是些什么。说不定他本人也觉得画得太不成样子,因此有,一位搞什么美学的朋友来访,只听他有过下述一番谈吐:
     “我怎么也画不好。看别人作画,好像没什么了不起,可是自己一动笔,才痛感此道甚难哪!”
     这便是主人的感慨。的确,此话不假。
     主人的朋友透过金边眼镜瞧着他的脸说:
     “是呀,不可能一开始就画得好嘛。首先,不可能单凭坐在屋子里空想就能够画出画来,从前意大利画家安德利亚曾说:‘欲作画者,莫过于描绘大自然。天有星辰,地有露华;飞者为禽,奔者为兽;池塘金鱼,枯木寒鸦。大自然乃一巨幅画册也。’怎么样?假如你也想画出像样的画来,画点写生画如何?”
     “咦?安德利亚说过这样的话?我还一点都不知道哩!不错,说得对,的确如此!”
     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他朋友的金边眼镜里,却流露出嘲弄的微笑。
     翌日,咱家照例去檐廊美美地睡个午觉。不料,主人破例踱出书房,在咱家身后不知干什么,没完没了。咱家蓦地醒了。为了查清主人在搞什么名堂,眼睛张开一分宽的细缝。嗬!原来他一丝不苟地采纳了安德利亚的建议。见他这般模样,咱家不失声大笑。他被朋友奚落一番之后,竟然拿咱家开刀,画起咱家来了。咱家已经睡足,要打呵欠,忍也忍不住。不过,姑念难得主人潜心于握管挥毫,怎能忍心动身?于是,强忍住呵欠,一动不动。眼下他刚刚画出咱家的轮廓,正给面部着色。坦率地说,身为一只猫,咱家并非仪表非凡,不论脊背、毛楂还是脸型,绝不敢奢望压倒群猫。然而,长相再怎么丑陋,想也不至于像主人笔下的那副德行。不说别的,颜色就不对。咱家的毛是像波斯猫,浅灰色带点黄,有一身斑纹似漆的皮肤。这一点,我想,任凭谁看,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然而,且看主人涂抹的颜色,既不黄,也不黑;不是灰色,也不是褐色。照此说来,该是综合色吧?也不。这种颜色,只能说不得不算是一种颜色罢了。除此之外,无法评说。更离奇的是竟然没有眼睛。不错,这是一幅睡态写生画嘛,倒也没的可说。然而,连眼睛应该拥有的部位都没有,可就弄不清是睡猫还是瞎猫了。咱家暗自思忖:再怎么学安德利亚,就凭这一手,也是个臭笔!然而,对主人的那股子热忱劲儿,却不能不佩服。咱家本想尽量纹丝不动,可是有尿,早就憋不住了。全身筋肉胀乎乎的,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不得已,只好失陪。咱家双腿用力朝前一伸,把脖子低低一抻,“啊”的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且说这么一来,想文静些也没用了。反正已经打乱主人的构思,索性趁机到房后去方便一下吧!于是,咱家慢条斯理地爬了出去。这时,主人失望夹杂着愤怒,在屋里骂道:“混账东西!”
     主人有个习惯,骂人时肯定要骂声“混账东西”,因为除此之外他再也不知道还有些什么骂人的脏话,有什么办法!不过,他丝毫也不理解人家一直制自己的心情,竟然信口骂声“混账东西”,这太不像话。假如平时咱家爬上他的后背,他能有一副好脸子,倒也甘愿忍受这番辱骂。可是,对咱家方便的事,没有一次他能痛痛快快地去做。人家撒尿,也骂声混蛋,嘴有多损!原来人哪,对于自己的能量过于自信,无不妄自尊大。如果没有比人类更强大的动物出现,来收拾他们一通,真不知今后他们的嚣张气焰将发展到何等地步!
     假如人类的恣意妄为不过如此,也就忍了吧!然而,关于人类的缺德事,咱家还听到不少不知比这凄惨多少倍的传闻哪。这家房后,有个一丈见方的茶园,虽然不大,却是个幽静宜人的向阳之地。每当这家孩子吵得太凶、难以美美地睡个午觉,或是百无聊赖、心绪不宁时,咱家总是去那里,养吾浩然之气,这已成为惯例。
     那是个十月小阳春的晴和之日,下午两点钟左右,咱家用罢午餐,美美地睡了一觉,然后做室外运动,顺脚来到茶园。咱家在树根上一棵棵地嗅着,来到西侧的杉树篱笆墙时,只见一只大黑猫,硬是压倒枯菊而酣然沉睡。他似乎一直没有察觉咱家已经走;又仿佛已经察觉却满不在乎,依然响着浓重的鼾声,长拖拖地安然入梦。有猫擅自闯进院落,居然还能睡得那么安闲,这不能不使咱家对他的非凡胆量暗暗吃惊。他是一只纯种黑猫。刚刚过午的阳光,将透明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那晶莹的茸毛之中,仿佛燃起了肉眼看不见的火焰。他有一副魁伟的体魄,块头足足大我一倍,堪称猫中大王。咱家出于赞赏之意、好奇之心,竟然忘乎所以,站在他面前,凝神将他打量。不料,十月静悄悄的风,将从杉树篱笆探出头来的梧桐枝轻轻摇动,两三片叶儿纷纷飘落在枯菊的花丛上。猫大王忽地圆眼怒睁。至今也还记得,他那双眼睛远比世人所珍爱的琥珀更加绚丽多彩。他身不动,膀不摇,发自双眸深处的炯炯目光,全部集中在咱家这窄小的脑门上,说:“你他是什么东西!”
     身为猫中大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怎奈他语声里充满着力量,狗也会吓破胆的。咱家很有点战战兢兢。如不赔礼,可就小命难保,因而尽力故作镇静,冷冷地回答说:
     “咱家是猫。名字嘛……还没有。”
     不过此刻,咱家的心房确实比平时跳动得剧烈。
     猫大王以特别蔑视的腔调说:
     “什么?你是猫?听说你是猫,可真吃惊。你究竟住在哪儿?”他说话简直旁若无人。
     “咱家住在这里一位教师的家中。”
     “料你也不过如此!有点太瘦了吧?”
     大王嘛,说话总要盛气凌人的。听口气,他不像个良家之猫。不过,看他那一身肥膘,倒像吃的是珍馐美味,过的是优裕生活。咱家不得不反问一句:
     “请问,你发此狂言,究竟是干什么的?”
     他竟傲慢地说:“俺是车夫家的大黑!”
     车夫家的大黑,在这一带是家喻户晓的凶猫。不过,正因为他住在车夫家,才光有力气而毫无教养,因此,谁都不和他交往,并且还联成一气对他敬而远之。咱家一听他的名字,真有点替他脸红,并且萌发几丝轻蔑之意。
     首先要测验一下他何等无知,对话如下:
     “车夫和教师,到底谁了不起?”
     “肯定是车夫了不起呀!瞧你家主人,简直瘦得皮包骨啦。”
     “大概就因为你是车夫家的猫,才这么健壮哪。看样子,在车夫家口福不浅吧?”
     “什么?俺大黑不论到哪个地面上,吃吃喝喝是不犯愁的。尔等之辈也不要只在茶园里转来转去。何不跟上俺大黑?用不上一个月,保你肥嘟噜的,叫人认不出。”
     “这个嘛,以后全靠您成全啦!不过,论房子,住在教师家可比住在车夫家宽敞哟!”
     “混账!房子再大,能填饱肚子吗?”
     他十分恼火。两只像紫竹削成的耳朵不住地扇动着,大摇大摆地走了。
     咱家和车夫家的大黑成为知己,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其后,咱家常常和大黑邂逅。每次见面,他都替车夫大肆吹捧。前文提到的“人类的缺德事”,老实说,就是听大黑讲的。
     ,咱家和大黑照例躺在茶园里天南海北地闲聊。他又把自己老掉牙的“光荣史”当成新闻,翻来覆去地大吹大擂。然后,对咱家提出如下质问:
     “你小子至今捉了几只老鼠?”
     论知识,咱家不是吹,远比大黑开化得多。至于动力气、比胆量,毕竟不是他的对手。咱家虽然心里明白,可叫他这么一问,还真有点臊得慌呢。不过,事实毕竟是事实,不该说谎,咱家便回答说:
     “说真的,一直想抓,可还没有动手哩!”
     大黑那从鼻尖上兀自翘起的长须哗啦啦地乱颤,哈哈笑起来。
     原来大黑由于傲慢,难免有些弱点。只要在他的威风面前表示心悦诚服,喉咙里呼噜噜地打响,表示洗耳恭听,他就成了个优选摆弄的猫。自从和他混熟以来,咱家立刻掌握了这个诀窍。像现在这种场合,倘若硬是为自己辩护,形势将越弄越僵,那可太蠢。莫如索性任他大讲特讲自己的光荣史,暂且敷衍他几句。就是这个主意!于是,咱家用软话挑逗他说:
     “老兄德高望重,一定捉过很多老鼠吧?”
     果然,他在墙洞中呐喊道:“不算多,总有三四十只吧!”
     这便是他得意忘形的回答。他还继续宣称:“有那么一二百只老鼠,俺大黑单枪匹马,保证随时将它消灭光!不过,黄鼠狼那玩意儿,可不好对付哟!我曾一度和黄鼠狼较量,倒血霉啦!”
     “咦?是吗?”咱家只好顺风打旗。而大黑却瞪起眼睛说:
     “那是去年大扫除的时候,我家主人搬起一袋子石灰,一跨进廊下仓库,好家伙,一只大个的黄鼠狼吓得窜了出来。”
     “哦?”咱家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黄鼠狼这东西,其实只比耗子大不丁点儿。俺断喝一声:你这个畜生!乘胜追击,终于把它赶到脏水沟里去了。”
     “干得漂亮!”咱家为他喝彩。
     “可是,你听呀!到了紧急关头,那家伙放他毒烟屁!臭不臭?这么说吧,从此以后觅食的时候,一见黄鼠狼就恶心哟!”
     说到这里,他仿佛又闻到了去年的狐骚味。伸长前爪,将鼻尖擦了两三下。咱家也多少感到他怪可怜的,想给他打打气。
     “不过,老鼠嘛,只要仁兄瞪它一眼,它就小命玩完。您捕鼠可是个大大的名家,就因为净吃老鼠,才胖得那么满面红光的吧?”
     这本是奉承大黑,不料效果却适得其反。大黑喟然叹曰:
     “唉,思量起来,怪没趣的。再怎么卖力气捉老鼠,能像人那样吃得肥嘟噜的猫,毕竟是举世罕见哟!人们把猫捉的老鼠都抢了去送给警察。警察哪里知道是谁抓的?不是说送一只老鼠五分钱吗?多亏我,我家主人已经赚了差不多一元五角钱呢。可他轻易不给我改善伙食。哎呀呀,人哪,全是些体面的小偷哟!”
     咱家一听,就连一向不学无术的大黑都似乎也懂得这么高深的哲理,看样子还满面愠色,脊毛倒竖。由于心头不快,便见机行事,应酬几句,回家去了。
     从此,咱家决心不捉老鼠,但也不当大黑的爪牙,未曾为猎取老鼠以外的食物而奔波。与其吃得香,莫如睡得甜。由于住在教师家,猫也似乎沾染了教师的习气,不当心点儿,说不定早早晚晚也要害胃病的。
     提起教师,我家主人直到很,似乎终于醒悟,自己在水彩画方面也没有希望。十二月一日的日记中写了这么一段话:
     今天开会,才靠前次遇见了××。都说此公放荡不羁,果然一副风月老手风度。与其说此公招女人喜欢才放荡,莫如说他非放荡不可更确切。听说他老婆是个艺妓,叫人羡慕。原来,谩骂风流鬼的人,大多没有风流的资格;自命风流的人,也大多没有资格风流。这号人,本来不是非风流不可,却硬要走这条路,宛如我画水彩画,终于没有希望毕业,却又不顾一切地硬是装作唯我精通的架势。喝喝饭店的酒,或是逛逛艺妓茶馆,就能够成为花柳行家吗?假如这个理论站得住,那么,我也有理由说我能够成为一名出人头地的画家喽!我的水彩画莫如干脆弃笔的好。同样,与其做个糊涂的行家,远不如当一名刚进城的乡巴佬。
     这番“行家论”,咱家有点不敢苟同。并且羡慕别人的老婆是艺妓云云,作为一名教师来说,也是碍难出口的卑劣念头。但唯独他对自己水彩画的批判,却很准确。主人尽管有如此自知之明,而孤芳自赏的心理却仍难除却。隔了两天,到了十二月四日,日记中又叙述了如下情节:
     昨夜做了个梦:我觉得画水彩画毕竟不成器,便将画弃了。但不知是谁把那幅画镶在漂亮的匾额里,挂在横楣。这一来,连我自己都觉得那幅画变成了佳作。我万分高兴,这太棒了。我呆呆地欣赏,不觉天已破晓。睁眼一看,那幅画粗劣如旧,简直像旭日昭昭,一切都那么明明白白。
     主人连在梦中漫步,似乎都对水彩画情意依依,自命不凡。看来,不要说水彩画家,按其气质,就连他所谓的风月老手,也是当不成的。
     主人梦见水彩画的第二天,常来的那位戴金边眼镜的美学家,久别之后,又来造访。他刚一落座,劈头便问:
     “绘画怎么样?”
     主人神色自若地说:“听从您的忠告,正在努力画写生画。的确,一画写生,从前未曾留心的物体形状及其色彩的精微变化,似乎都能辨认得清晰。这令人想到,西方画就因为自古强调写生,才有今日的发展。好一个了不起的安德利亚!”
     他若无其事地说着,只字不提日记里的话,却再一次赞佩安德利亚。
     美学家边笑边搔头:“老实说,我那是胡说八道。”
     “什么?”主人还没有醒悟到他正在受人捉弄。
     “什么?就是你一再推崇的安德利亚的那番话,是我一时胡诌的。不曾想,你竟然那么信以为真。哈哈哈……”
     美学家笑得前仰后合。咱家在檐廊下听了这段对话,不能不设想主人今天的日记又将写些什么。
     这位美学家竟把信口开河捉弄人当成专享的乐趣。他丝毫不顾及安德利亚事件会给主人的情绪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得意忘形之余,又讲了下述一段故事:
     “噢,常常是几句玩笑人们就当真,这能极大地激发起滑稽的美感,很有意思。不久前我对学生说:尼古拉斯·尼尔贝忠告吉本不要用法语写他毕生的巨著《法国革命》,要用英文出版。那个学生记忆力又很好好,竟在日本文学讨论会上认真地原原本本复述了我的这一段话,多么滑稽。然而,当时的听众大约一百人,竟然无不凝神倾听。
     “接下来,还有更逗趣的故事哪。不久前,在一个有某某文学家莅席的会议上,谈起了哈里森的历史小说《塞奥伐洛》,我评论说:‘这部作品是历史小说中的白眉,尤其女主人公临死那一段,写得真是鬼气森森。’坐在我对面的那位‘万事通’先生说:‘是呀!是呀!那一段的确是妙笔生花。’于是,我知道,那位先生和我一样,还未曾读过这篇小说哩!”
     患神经性胃炎的主人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如此妖言惑众,假如对方真的读过,那可怎么得了?”
     这番感慨仿佛在说:骗人倒也无妨,只是一旦被剥掉画皮,岂不糟糕?
     那位美学家不动声色地说:“咳,到时候一口咬定,是和别的书弄混啦,或是胡扯一通,也就完事嘛!”说着,他哈哈大笑。这位美学家别看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但其性情,与车夫家的大黑颇有相似之处。
     主人吸着“日出”牌,喷吐着烟圈,嘴不说心想:“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量。”而美学家那副眼神,似乎在说:“所以嘛,你即使画画,也照例完蛋。”他说:“不过,笑话归笑话。画画的确不是件容易事。据说,达·芬奇曾经叫他的弟子画寺庙墙上的污痕。真的,假如走进茅房,专心致志地观察漏雨的墙壁,不难画出绝妙的图案画哟!你不妨留点心,画它一幅试试,一定会画出妙趣横生的好画来。”
     “又是骗人吧?”
     “哪里,这可是千真万确哟!难道这不是精辟的名言吗?达·芬奇会这么说呢。”
     “不错,的确很精辟。”
     主人已经大半服输。但他似乎还不肯在茅房里画写生画!
     车夫家的大黑,后来变成了瘸猫。他那油光锃亮的绒毛也逐渐地褪色,脱落。咱家曾经夸奖过的那一对比琥珀还美的眼睛,已经堆满了眼屎。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意气消沉,体质羸弱。咱家和他在常去的那个茶园很后见面那天,问他一向可好。他说:
     “黄鼠狼的勾魂屁和鱼贩子的大扁担,可把俺坑苦喽。”
     给红松林装点过二三朱红的枫叶已经凋零,宛如逝去的梦;在“洗指钵”旁落英缤纷的红白二色山茶花,也已飘零殆尽。两丈多长的檐廊虽然朝南,但冬日的阳光转眼西斜。寒风不起的日子已经不多,而咱家昼寝的时光料也无几了。
     主人天天去学校,归来便闷坐书房;一有人来,却依然唠叨:“教师当够了,够了……”水彩画已经不大画了,胃药也不见功效,已经不再吃。孩子们还好,天天上幼儿园,一回到家里就唱歌,不时地揪住咱家的尾巴,将咱家倒提起来。
     咱家因吃不到美味,没有怎么发胖。不过,还算健康,没有变成瘸猫,天地虚掷韶光。
     咱家决不捉老鼠。女仆还是那么烦人。依然没有给咱家起上名字。但是,那又何妨。欲望无止境嘛!但愿住在这位教师的家,以无名一猫而了此平生!
    
《变色龙 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
    
《聊斋志异》
    靠前卷
     考城隍
     宋公讳焘,邑庠生。一日病卧,见吏人持牒,牵白颠马来,云:“请赴试。”公言:“文宗未临,何遽得考?”吏不言,但敦促之。公力病乘马从去。路甚生疏。至一城郭,如都。移时入府廨,宫室壮丽。上坐十余官,都不知何人,惟关壮缪可识。檐下设几、墩各二,先有一秀才坐其末,公便与连肩。几上各有笔札。俄题纸飞下,视之八字,云:“一人二人,有心无心。”二公文成,呈殿上。公文中有云:“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诸神传赞不已。召公上,谕曰:“河南缺一城隍,君称其职。”公方悟,顿首泣曰:“辱膺宠命,何敢多辞?但老母七旬,奉养无人,请得终其天年,惟听录用。”上一帝王像者,即命稽母寿籍。有长须吏,捧册翻阅一过,白:“有阳算九年。”共踌躇间,帝曰:“不妨令张生摄篆九年,瓜代可也。”乃谓公:“应即赴任,今推仁孝之心,给假九年,及期当复相召。”又勉励秀才数语。二公稽首并下。秀才握手,送诸郊野,自言长山张某。以诗赠别,都忘其词,中有“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之句。
     公既骑,乃别而去。及抵里,豁若梦寤。时卒已三日。母闻棺中呻吟,扶出,半日始能语。问之长山,果有张生,于是日死矣。后九年,母果卒。营葬既毕,浣濯入室而没。其岳家居城中西门里,忽见公镂膺朱,舆马甚众,登其堂,一拜而行。相共惊疑,不知其为神。奔询乡中,则已殁矣。公有自记小传,惜乱后无存,此其略耳。
     耳中人
     谭晋玄,邑诸生也。笃信导引之术,寒暑不辍。行之数月,若有所得。一日,方趺坐,闻耳中小语如蝇曰:“可以见矣。”开目即不复闻,合眸定息,又闻如故。谓是丹将成,窃喜。自是每坐辄闻。因俟其再言,当应以觇之。一日又言,乃微应曰:“可以见矣。”俄觉耳中习习然,似有物出。微睨之,小人长三寸许,貌狞恶如夜叉状,旋转地上。心窃异之,姑凝神以观其变。忽有邻人假物,叩门而呼。小人闻之,意张皇,绕屋而转,如鼠失窟。谭觉神魂俱失,复不知小人何所之矣。遂得颠疾,号叫不休,医药半年,始渐愈。
     尸变
     阳信某翁者,邑之蔡店人。村去城五六里,父子设临路店,宿行商。有车夫数人,往来负贩,辄寓其家。一日昏暮,四人偕来,望门投止,则翁家客宿邸满。四人计无复之,坚请容纳。翁沉吟思得一所,似恐不当客意。客言:“但求一席厦宇,更不敢有所择。”时翁有子妇新死,停尸室中,子出购材木未归。翁以灵所室寂,遂穿衢导客往。入其庐,灯昏案上,案后有搭帐衣,纸衾覆逝者。又观寝所,则复室中有连榻。四客奔波颇困,甫就枕,鼻息渐粗。惟一客尚蒙眬,忽闻床上察察有声,急开目,则灵前灯火,照视甚了:女尸已揭衾起,俄而下,渐入卧室。面淡金色,生绢抹额。俯榻前,遍吹卧客者三。客大惧,恐将及己,潜引被覆首,闭息忍咽以听之。未几,女果来,吹之如诸客。觉出房去,即闻纸衾声。出首微窥,见僵卧犹初矣。客惧甚,不敢作声,阴以足踏诸客,而诸客少见少动。顾念无计,不如着衣以窜。才起振衣,而察察之声又作。客惧,复伏,缩首衾中。觉女复来,连续吹数数始去。少间,闻灵床作响,知其复卧,乃从被底渐渐出手得裤,遽就着之,白足奔出。尸亦起,似将逐客。比其离帏,而客已拔关出矣。尸驰从之。客且奔且号,村中人无有警者。欲叩主人之门,又恐迟为所及,遂望邑城路,极力窜去。至东郊,瞥见兰若,闻木鱼声,乃急挝山门。道人讶其很好,又不即纳。旋踵,尸已至,去身盈尺,客窘益甚。门外有白杨,围四五尺许,因以树自障。彼右则左之,彼左则右之。尸益怒。然各浸倦矣。尸顿立。客汗促气逆,庇树间。尸暴起,伸两臂隔树探扑之。客惊仆。尸捉之不得,抱树而僵。
     道人窃.听良久,无声,始渐出,见客卧地上。烛之死,然心下丝丝有动气。负入,终夜始苏。饮以汤水而问之,客具以状对。时晨钟已尽,晓色迷蒙,道人觇树上,果见僵女。大骇,报邑宰。宰亲诣质验。使人拔女手,牢不可开。审谛之,则左右四指,并卷如钩,入木没甲。又数人力拔,乃得下,视指穴如凿孔然。遣役探翁家,则以尸亡客毙,纷纷正哗。役告之故,翁乃从往,舁尸归。客泣告宰曰:“身四人出,今一人归,此情何以信乡里?”宰与之牒,赍送以归。
     喷水
     莱阳宋玉叔先生为部曹时,所僦第甚荒落。一夜,二婢奉太夫人宿厅上,闻院内扑扑有声,如缝工之喷水者。太夫人促婢起,穴窗窥视,见一老妪,短身驼背,白发如帚,冠一髻,长二尺许,周院环走,疏急作鹓行,且喷水出不穷。婢愕返白。太夫人亦惊起,两婢扶窗下聚观之。妪忽逼窗,直喷棂内。窗纸破裂,三人俱仆,而家人不之知也。东曦既上,家人毕集,叩门不应,方骇。撬扉入,见一主二婢,骈死一室。一婢膈下犹温,扶灌之,移时而醒,乃述所见。先生至,哀愤欲死。细穷没处,掘深三尺余,渐露白发;又掘之,得一尸,如所见状,面肥肿如生。令击之,骨肉皆烂,皮内尽清水。
     瞳人语
     长安士方栋,颇有才名,而佻脱不持仪节。每陌上见游女,辄轻薄尾缀之。清明前一日,偶步郊郭,见一小车,朱茀绣幰,青衣数辈,款段以从。内一婢,乘小驷,容光绝美。稍稍觇之,见车幔洞开,内坐二八女郎,红妆艳丽,尤生平所未睹。目炫神夺,瞻恋弗舍,或先或后,驰数里。忽闻女郎呼婢车侧,曰:“为我垂帘下。何处风狂儿郎,频来窥瞻!”婢乃下帘,怒顾生曰:“此芙蓉城七郎子新妇归宁,非同田舍娘子,放教秀才胡觑!”言已,掬辙土生。
     生眯目不可开,才一拭视,而车马已渺。惊疑而返,觉目终不快。倩人启睑拨视,则睛上生小翳,经宿益剧,泪簌簌不得止。翳渐大,数日厚如钱。右睛起旋螺,百药无效。懊闷欲绝,颇思自忏悔。闻《光明经》能解厄,持一卷,浼人教诵。初犹烦躁,久渐自安。旦晚无事,惟趺坐捻珠。持之一年,万缘俱净。
     忽闻左目中小语如蝇曰:“黑漆似,叵耐杀人!”右目中应曰:“可同小遨游,出此闷气。”渐觉两鼻中蠕蠕作痒,似有物出,离孔而去。久之乃返,复自鼻入眶中。又言曰:“许时不窥园亭,珍珠兰遽枯瘠死!”生素喜香兰,园中多种植,日常自灌溉,自失明,久置不问。忽闻此言,遽问妻:“兰花何使憔悴死?”妻诘其所自知,因告之故。妻趋验之,花果槁矣,大异之。静匿房中以俟之,见有小人自生鼻内出,大不及豆,营营然竟出门去,渐远,遂迷所在。俄,连臂归,飞上面,如蜂蚁之投穴者。如此二三日。又闻左言曰:“隧道迂,还往甚非所便,不如自启门。”右应曰:“我壁子厚,大不易。”左曰:“我试辟,得与而俱。”遂觉左眶内隐似抓裂。少顷,开视,豁见几物,喜告妻。妻审之,则脂膜破小窍,黑睛荧荧,才如劈椒。越一宿,幛尽消。细视,竟重瞳也,但右目旋螺如故,乃知两瞳人合居一眶矣。生虽一目眇,而较之双目者,殊更了了。由是益自检束,乡中称盛德焉。
     异史氏曰:“乡有士人,偕二友于途,遥见少妇控驴出其前,戏而吟曰:‘有美人兮!’顾二友曰:‘驱之!’相与笑骋。俄追及,乃其子妇。心赧气丧,默不复语。友伪为不知也者,评骘殊亵。士人忸怩,吃吃而言曰:‘此长男妇也。’各隐笑而罢。轻薄者往往自侮,良可笑也。至于眯目失明,又鬼神之惨报矣。芙蓉城主,不知何神,岂菩萨现身耶?然小郎君生辟门户,鬼神虽恶,亦何尝不许人自新哉?”
     画壁
     江西孟龙潭与朱孝廉客都中。偶涉一兰若,殿宇禅舍,俱不甚弘敞,惟一老僧挂褡其中。见客入,肃衣出迓,导与随喜。殿中塑志公像。两壁画绘精妙,人物如生。东壁画散花天女,内一垂髫者,拈花微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朱注目久,不觉神摇意夺,恍然凝思。身忽飘飘,如驾云雾,已到壁上。见殿阁重重,非复人世,一老僧说法座上,偏袒绕视者甚众,朱亦杂立其中。少间,似有人暗牵其裾,回顾,则垂髫儿,冁然竟去,履即从之。过曲栏,入一小舍,朱次且不敢前。女回首,摇手中花,遥遥作招状,乃趋之。舍内寂无人,遽拥之,亦不甚拒,遂与狎好。既而闭户去,嘱勿咳。夜乃复至,如此二日。女伴觉之,共搜得生,戏谓女曰:“腹内小郎已许大,尚发蓬蓬学处子耶?”共捧簪珥,促令上鬟。女含羞不语。一女曰:“妹妹姊姊,吾等勿久住,恐人不欢。”群笑而去。生视女,髻云高簇,鬟凤低垂,比垂髫时尤艳绝也。四顾无人,渐入猥亵,兰麝熏心,乐方未艾。
     忽闻吉莫靴铿铿甚厉,缧锁锵然,旋有纷嚣腾辨之声。女惊起,与生窃窥,则见一金甲使者,黑面如漆,绾锁拿槌,众女环绕之。使者曰:“全未?”答言:“已全。”使者曰:“如有藏匿下界人,即共出首,勿贻伊戚。”又同声言:“无。”使者反身鹗顾,似将搜匿。女大惧,面如死灰,张皇谓朱曰:“可急匿榻下。”乃启壁上小扉,猝遁去。朱伏,不敢少息。俄闻靴声至房内,复出。未几,烦喧渐远,心稍安,然户外辄有往来语论者。朱局蹐既久,觉耳际蝉鸣,目中火出,景状殆不可忍,惟静听以待女归,竟不复忆身之何自来也。时孟龙潭在殿中,转瞬不见朱,疑以问僧。僧笑曰:“往听说法去矣。”问:“何处?”曰:“不远。”少时,以指弹壁而呼曰:“朱檀越何久游不归?”旋见壁间画有朱像,倾耳伫立,若有听察。僧又呼曰:“游侣久待矣。”遂飘忽自壁而下,灰心木立,目瞪足耎。孟大骇,从容问之,盖方伏榻下,闻叩声如雷,故出房窥听也。共视拈花人,螺髻翘然,不复垂髫矣。朱惊拜老僧,而问其故。僧笑曰:“幻由人生,贫道何能解?”朱气结而不扬,孟心骇叹而无主,即起,历阶而出。
     山魈
     孙太白尝言:其曾祖肄业于南山柳沟寺。麦秋旋里,经旬始返。启斋门,则案上尘生,窗间丝满。命仆粪除,至晚始觉清爽可坐。乃拂榻陈卧具,扃扉就枕,月色已满窗矣。辗转移时,万籁俱寂。忽闻风声隆隆,山门忽然作响,窃谓寺僧失扃。注念间,风声渐居庐,俄而房门辟矣。大疑之。思未定,声已入屋。又有靴声铿铿然,渐傍寝门。心始怖。俄而寝门辟矣。急视之,一大鬼鞠躬塞入,突立榻前,殆与梁齐,面似老鸦皮色,目光睒闪,绕室四顾,张巨口如盆,齿疏疏长三寸许,舌动喉鸣,呵喇之声,响连四壁。公惧极,又念咫尺之地,势无所逃,不如因而刺之,乃阴抽枕下佩刀,遽拔而斫之,中腹,作石缶声。鬼大怒,伸巨爪攫公。公少缩,鬼攫得衾,捽之,忿忿而去。公随衾堕,伏地号呼。家人持火奔集,则门闭如故,排窗入,见公状,大骇。扶曳登床,始言其故。共验之,则衾夹于寝门之隙。启扉检照,见有爪痕如箕,五指着处皆穿。既明,不敢复留,负笈而归。后问僧人,无复他异。
     咬鬼
     沈麟生云:其友某翁者,夏月昼寝,蒙眬间,见一女子搴帘入,以白布裹首,缞服麻裙,向内室去,疑邻妇访内人者。又转念,何遽以凶服入人家?正自皇惑,女子已出。细审之,年可三十余,颜色黄肿,眉目蹙蹙然,神情可畏。又逡巡不去,渐逼榻。遂伪睡,以观其变。无何,女子摄衣登床,压腹上,觉如百钧重。心虽了了,而举其手,手如缚,举其足,足如痿也。急欲号救,而苦不能声。女子以喙嗅翁面,颧鼻眉额殆遍。觉喙冷如冰,气寒透骨。翁窘急中,思得计:待嗅至颐颊,当即因而啮之。未几,果及颐。翁乘势力龁其颧,齿没于肉。女负痛身离,且挣且啼。翁龁益力,但觉血液交颐,湿流枕畔。相持正苦,庭外忽闻夫人声,急呼有鬼,一缓颊而女子已飘忽遁去。夫人奔入,无所见,笑其魇梦之诬。翁述其异,且言有血证焉。相与检视,如屋漏之水,流浃枕席。伏而嗅之,腥臭异常。翁乃大吐。过数日,口中尚有余臭云。
    
《儒林外史》
     靠前回 说楔子敷陈大义 借名流隐括全文 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 这一首词也是个老生常谈,不过说人生富贵功名是身外之物。但世人一见了功名便舍着性命去求他,及至到手之后味同嚼蜡。自古及今,那一个是看得破的? 虽然如此说,元朝末年也曾出了一个嵚崎磊落的人。 这人姓王名冕,在诸暨县乡村里住。七岁上死了父亲,他母亲做些针黹供给他到村学堂里去读书。看看三个年头,王冕已是十岁了。母亲唤他到面前来说道:“儿阿,不是我有心要耽误你。只因你父亲亡后,我一个寡妇人家,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年岁不好,柴米又贵,这几件旧衣服和些旧家伙,当的当了,卖的卖了。只靠着我替人家做些针黹生活寻来的钱,如何供得你读书?如今没奈何,把你雇在间壁人家放牛,每月可以得他几钱银子,你又有现成饭吃,只在明日就要去了。”王冕道:“娘说的是。我在学堂里坐着,心里也闷,不如往他家放牛倒快活些。假如我要读书,依旧可以带几本去读。”当夜商议定了。第二日母亲同他到间壁秦老家。秦老留着他母子两个吃了早饭,牵出一条水牛来交与王冕,指着门外道:“就在我这大门过去两箭之地便是七泖湖,湖边一带绿草,各家的牛都在那里打睡。又有几十棵合抱的垂杨树,十分阴凉。牛要渴了就在湖边上饮水。小哥,你只在这一带顽耍,不必远去。我老汉每日两餐小菜饭是不少的,每日早上还折两个钱与你买点心吃。只是百事勤谨些,休嫌怠慢。”他母亲谢了扰要回家去,王冕送出门来。母亲替他理理衣服,口里说道:“你在此须要小心,休惹人说不是。早出晚归,免我悬望。”王冕应诺,母亲含着两眼眼泪去了。 王冕自此只在秦家放牛,每到黄昏,回家跟着母亲歇宿。或遇秦家煮些腌鱼腊肉给他吃,他便拿块荷叶包了来家递与母亲。每日点心钱,他也不买了吃,聚到一两个月,便偷个空走到村学堂里,见那闯学堂的书客,就买几本旧书。日逐把牛拴了,坐在柳荫树下看。 弹指又过了三四年。王冕看书,心下也着实明白了。那日正是黄梅时候,天气烦躁,王冕放牛倦了,在绿草地上坐着。须臾,浓云布。一阵大雨过了,那黑云边上镶着白云,渐渐散去,透出一派日光来,照耀得满湖通红。湖边上山,青一块,紫一块,绿一块。树枝上都像水洗过一番的,尤其绿得可爱。湖里有十来枝荷花,苞子上清水滴滴,荷叶上水珠滚来滚去。王冕看了一回,心里想道:“古人说‘人在 画图中’,其实不错,可惜我这里没有一个画工,把这荷花画他几枝,也觉有趣。”又心里想道:“天下那有个学不会的事,我何不自画他几枝?” 正存想间,只见远远的一个夯汉挑了一担食盒来。手里提着一瓶酒,食盒上挂着一块毡条,来到柳树下,将毡铺了,食盒打开。那边走过三个人来,头戴方巾,一个穿宝蓝夹纱直裰,两人穿元色直裰,都有四五十岁光景,手摇白纸扇缓步而来。那穿宝蓝直裰的是个胖子,来到树下,尊那穿元色的一个胡子坐在上面,那一个瘦子坐在对席。他想是主人了,坐在下面把酒来斟。吃了一回,那胖子开口道:“危老先生回来了,新买了住宅,比京里钟楼街的房子还大些,值得二千两银子。因老先生要买,房主人让了几十两银卖了,图个名望体面。前月初十搬家,太尊、县父母都亲自到门来贺,留着吃酒到二三更天。街上的人那一个不敬!”那瘦子道:“县尊是壬午举人,乃危老先生门生,这是该来贺的。”那胖子道:“敝亲家也是危老先生门生,而今在河南做知县。前日小婿来家,带二斤干鹿肉来见惠,这一盘就是了。这一回小婿再去,托敝亲家写一封字来,去晋谒晋谒危老先生。他若肯下乡回拜,也免得这些乡户人家放了驴和猪在你我田里吃粮食。”那瘦子道:“危老先生要算一个学者了。”那胡子说道:“听见前日出京时,皇上亲自送出城外,携着手走了十几步;危老先生再三打躬辞了,方才上轿回去。看这光景,莫不是就要做官?”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了。王冕见天色晚了,牵了牛回去。 自此,积聚的钱不买书了,托人向城里买些胭脂铅粉之类,学画荷花。初时,画得不好。画到三个月之后,那荷花精神、颜色无一不像,只多着一张纸,就像是湖里长的,又像才从湖里摘下来贴在纸上的。乡间人见画得好,也有拿钱来买的。王冕得了钱,买些好东好西孝敬母亲。一传两,两传三,诸暨一县都晓得是一个画没骨花卉的笔,争着来买。到了十七八岁,不在秦家了,每日画几笔画,读古人的诗文,渐渐不愁衣食,母亲心里欢喜。
《飞鸟集 新月集 泰戈尔诗选》
     1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
2
世界上的一队小小的漂泊者呀,请留下你们的足印在我的文字里?
3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揭下了?
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4
是大地的泪点,使她的微笑保持着青春不谢?
5
无垠的沙漠热烈追求一叶绿草的爱,她摇摇头笑着飞开了?
6
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
7
跳舞着的流水呀,在你途中的泥沙,要求你的歌声,你的流动呢?你肯挟跛足的泥沙而俱下么?
8
她的热切的脸,如夜雨似的,搅扰着我的梦魂?
9
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
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10
忧思在我的心里平静下去,正如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林中?
11
有些看不见的手指,如懒懒的微飔似的,正在我的心上奏着潺湲的乐声?
12
“海水呀,你说的是什么?” “是永恒的疑问?”
“天空呀,你回答的话是什么?”
“是永恒的沉默?”
13
静静地听,我的心呀,听那世界的低语,这是它对你求爱的表示呀?
14
创造的神秘,有如夜间的黑暗———是伟大的?而知识的幻影却不过如晨间之雾?
15
不要因为峭壁是高的,便让你的爱情坐在峭壁上?
16
我今晨坐在窗前,世界如一个过路人似的,停留了一会,向我点点头又走过去了?
17
这些微思,是绿叶的簌簌之声呀;它们在我的心里欢悦地微语着?
18
你看不见你自己,你所看见的只是你的影子?
19
神呀,我的那些愿望真是愚傻呀,它们杂在你的歌声中喧叫着呢?
让我只是静听着吧?
20
我不能选择那优选的?
是那优选的选择我?
21
那些把灯背在背上的人,把他们的影子投到了自己前面?
22
我的存在,对我是一个较为的神奇,这就是生活?
23
“我们萧萧的树叶都有声响回答那风和雨?你是谁呢,那样的沉默着?”
“我不过是一朵花?”
24
休息与工作的关系,正如眼睑与眼睛的关系?
25
人是一个初生的孩子,他的力量,就是生长的力量?
26
神希望我们酬答他,在于他送给我们的花朵,而不在于太阳和土地?
27
光明如一个裸体的孩子,快快活活地在绿叶当中游戏,它不知道人是会欺诈的?
28
啊,美呀,在爱中找你自己吧,不要到你镜子的谄谀中去找寻?
29
我的心把她的波浪在世界的海岸上冲击着,以热泪在上边写着她的题记:“我爱你?”
30
“月儿呀,你在等候什么呢?”
“向我将让位给他的太阳致敬?
31
绿树长到了我的窗前,仿佛是喑哑的大地发出的渴望的声音。
32
神自己的清晨,在他自己看来也是新奇的。
33
生命从世界得到资产,爱情使它得到价值。
34
枯竭的河床,并不感谢它的过去。
35
鸟儿愿为一朵云。
云儿愿为一只鸟。
36
瀑布歌唱道:“我得到自由时便有歌声了。”
37
我说不出这心为什么那样默默地颓丧着。 是为了它那不曾要求、不曾知道、不曾记得的小小的需要。
38
妇人,你在料理家事的时候,你的手足歌唱着,正如山间的溪水歌唱着在小石中流过。
39
当太阳横过西方的海面时,对着东方留下他很后的敬礼。
40
不要因为你自己没有胃口而去责备你的食物。
41
群树如表示大地的愿望似的,踮起脚来向天空窥望。
42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43
水里的游鱼是沉默的,陆地上的兽类是喧闹的,空中的飞鸟是歌唱着的。
但是,人类却兼有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闹与空中的音乐。
44
世界在踌躇之心的琴弦上跑过去,奏出忧郁的乐声。
45
他把他的刀剑当作他的上帝。
当他的刀剑胜利时他自己却失败了。
46
神从创造中找到他自己。
47
阴影戴上她的面幕,秘密地,温顺地,用她的沉默的爱的脚步,跟在“光”后边。
48
群星不怕显得像萤火那样。 49
谢谢神,我不是一个权力的轮子,而是被压在这轮下的活人之一。
50
心是尖锐的,不是宽博的,它执着在每一点上,却并不活动。
51
你的偶像委散在尘土中了,这可证明神的尘土比你的偶像还伟大。
52
人不能在他的历目前表现出他自己,他在历史中奋斗着露出头角。
53
玻璃灯因为瓦灯叫它作表兄而责备瓦灯。但当明月出来时,玻璃灯却温和地微笑着,叫明月为——“我亲爱的,亲爱的姐姐。”
54
我们如海鸥之与波涛相遇似的,遇见了,走

《围城》
重印前记 钱钟书 《围城》一九四七年在上海初版,一九四八年再版,一九四九年三版,以后国内没有重印过。偶然碰见它的新版,那都是香港的“盗印”本。没有看到台湾的“盗印”,据说在那里它是禁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夏志清教授的英文著作里对它作了过高的评价,导致了一些西方语言的译本。日本京都大学荒井健教授很久以前就通知我他要翻译,年来也陆续在刊物上发表了译文。现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建议重新排印,以便原著在国内较易找着,我感到意外和忻辛。     我写完《围城》,就对它不很满意。出版了我现在更不满意的一本文学批评以后,我抽空又长篇小说,命名《百合心》,也脱胎于法文成语(Iecoeurd'artichaut),中心人物是一个女角。大约已写成了两万字。一九四九年夏天,全家从上海迁居北京,手忙脚乱中,我把一叠看来像乱纸的草稿扔到不知哪里去了。兴致大扫,一直没有再鼓起来,倒也从此省心省事。年复一年,创作的冲动随年衰减,创作的能力逐渐消失——也许两者根本上是一回事,我们常把自己的写作冲动误认为自己的写作才能,自以为要写就意味着会写。相传幸运女神偏向着年轻小伙子,料想文艺女神也不会喜欢老头儿的;不用说有些例外,而有例外正因为有公例。我慢慢地从省心进而收心,不作再写小说的打算。事隔三十余年,我也记不清楚当时腹稿里的人物和情节。就是追忆清楚了,也还算不得数,因为开得出菜单并不等于摆得成酒席,要不然,谁都可以马上称为善做菜的名厨师又兼大请客的阔东道主了,秉承曹雪芹遗志而拟定“后四十回”提纲的学者们也就可以凑得成和的得上一个或半个高鹗了。剩下来的只是一个顽固的信念:假如《百合心》写得成,它会比《围城》好一点。事情没有做成的人老有这类根据不充分的信念;我们对采摘不到的葡萄,不但想像它酸,也很可能想像它是分外地甜。这部书禄版时的校读很草率,留下不少字句和标点的脱误,就无意中为翻译者安置了拦路石和陷阱。我乘重印的机会,校看一遍,也顺手有节制地修必了一些字句。《序》里删去一节,这一节原是郑西谛先生要我添进去的。在去年美国出版的珍妮?凯利(Jeanne Kelly)女士和茅国权(Nathan K.Mao)先生的英译本里,那一节已省去了。     一九八0年二月     这本书第二次印刷,我又改正了几个错字。两次印刷中,江秉祥同志给了技术上和艺术上的帮助,特此志谢。     一九八一年二月     我乘第三次印刷的机会,修订了一些文字。有两处多年朦混过去的讹误,是这本书的德译者莫妮(Monika Motsch)博士发觉的。     一九八二年十二月     为了塞尔望——许来伯(Sylvie Servan Schreiber)女士的法语译本,我去年在原书里又校正了几外错漏,也修改了几处词句。恰好这本书又要第次印刷,那些改正就可以安插了。苏联索洛金(V.Sorokin)先生去年提醒我,他的俄译本比原著次重印本早问世五个月,我也借此带便提一下。     一九八四年十一月
《水浒传》
 
《我是猫》
 
《变色龙 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
  
《聊斋志异》
点校说明《聊斋志异》是清代文学家蒲松龄所著文言短篇小说集。蒲松龄(1640-1715),字留仙,一字剑臣,别号柳泉居士,世称聊斋先生,淄川(今山东淄博)人。蒲松龄出身没落的地主家庭,早岁有文名,但始终没有考上举人。长期在家乡做塾师,一度当过幕客。到了七十一岁时,才援例成为贡生,终生郁郁不得志。《聊斋志异》凡四百余篇,用文言文写成,想象丰富,语言简洁,表面虽然谈狐说鬼,实则讽刺封建社会的黑暗,揭露官场的腐败,批判不合理的科举制度和婚姻制度,充分寄托了作者的“孤愤”。读《聊斋志异》不能单看其故事,更不能泥其事而入魔,要根据该书的特点,潜心体会其意蕴和寓意,同时还需要了解写作背景和作者的情况,以加深理解。这样不仅可以得到艺术享受,也能深入领会作者的意旨。尽管《聊斋志异》的语言不如白话小说通俗明白,并没有妨碍它的广泛流传。《聊斋志异》像《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等优秀白话长篇小说一样,长时期地拥有大量读者。《聊斋志异》在作者生前就有不少抄本流传,但后来都已失传。现存最早而且保存最为完整的本子是“铸雪斋抄本”。清乾隆十六年(1751),历城人张希杰根据济南朱氏殿春亭抄本过录了一个本子,是为《铸雪斋抄本聊斋志异》。济南朱氏的殿春亭本,是清雍正元年(1723)根据蒲松龄的原稿本抄录的,但此本久已亡佚。蒲松龄的原稿本虽已发现,但仅存半部,另外半部的面目如何,无法知道。正因为如此,铸雪斋抄本是《聊斋志异》的重要版本,对研究《聊斋志异》有着十分重要的价值。此次点校整理,以《铸雪斋抄本聊斋志异》为底本,对其中的残缺、错漏之处,依据别本加以更正,不一一出校记。序志而曰异,明其不同于常也。然而圣人曰:“君子以同而异。”何耶?其义广矣,大矣。夫圣人之言,虽多主于人事,而吾谓三才之理,六经之文,诸圣之义,可一以贯之。则谓异之为义,即易之冒道,无不可也。夫人但知居仁由义,己复礼,足为善人君子矣。而陟降而在帝左右,祷祝而感召风雷,乃于巫祝之说者,何耶?神禹创铸九鼎,而《山海》一经,复垂万世,岂上古圣人而喜语怪乎?抑争“子虚”“乌有”之赋心,预为分道扬镳者地乎?后世拘墟之士,双瞳如豆,一叶迷山,目所不见,率以仲尼“不语”为辞,不知鹢飞石陨,是何人载笔尔尔也?倘概以左氏之诬蔽之,无异掩耳者高语无雷矣。引而伸之,即“阊阖九天,衣冠万国”之句,深山穷谷中人,亦以为欺我无疑也。余谓:欲读天下之奇书,须明天下之大道。盖以人伦大道,淑世者圣人之所以为木铎也。然而天下有解人,则虽言孔子之“不语”者,皆足辅功令教化之所不及。而诺皋、夷坚,亦可与《六经》同功。苟非其人,则虽日述孔子之所常言,而皆足以佐慝。如读南子之见,则以为淫辟皆可周旋,泥佛肸之往,则以为叛逆不妨共事,不止诗书发冢,周官资篡已也。彼拘墟之士多疑者,其言则未尝不于正也。一则疑曰:政教自堪治世,因果无乃渺茫乎?曰:是也。然而阴骘上帝,幽有鬼神,亦圣人之言否乎?彼生觌面,申生语巫,武照宫中,田蚡枕畔,九幽斧钺,严于王章多矣。而世人往往多疑者,以报应之或爽,诚有可疑。即如圣门之士,贤隽无多,德行四人,二者夭亡,一厄继母,几乎同于伯奇。天道懵懵,一至此乎!是非远洞三世,不足消释群憾。释迦马麦,袁盎人疮,世亦安能知之?故非天道愦愦,人自愦愦故也。或再疑曰:报应示戒可矣,妖邪不宜黜乎?曰:是也。然而天地大矣,无所不有,古今变矣,未可舟胶,人世不皆君子,阴曹反皆正人乎?岂夏姬谢世,便侪共姜,荣公撤瑟,可参孤竹乎?有以知其必不然矣。且江河日下,人鬼颇同,不则幽冥之中,反是圣贤道场,日日唐虞三代,有是理乎?或又疑而且规之曰:异事,世固间有之矣,或亦不妨抵掌,而竟驰想天外,幻迹人区,无乃为齐谐滥觞乎?曰:是也。然子长列传,不厌滑稽,卮言寓言,蒙庄嚆矢,且二十一史果皆实录乎?仙人之议李郭也,固有遗憾久矣,而况勃窣文心,笔补造化,不止生花,且同炼石。佳狐佳鬼之奇俊也,降福既以孔皆,敦伦更复无,人中大贤,犹有愧焉。是在解人不为法缚,不死句下可也。夫中郎帐底,应饶子家之异味,邺侯架上,何须兔册之常诠?愿为婆娑艺林者,职调人之役焉。古人著书,其正也,则以天常民彝为则,使天下之人,听一事,如闻雷霆,奉一言,如亲日月。外此,而书或奇也,则新鬼故鬼,鲁庙依稀,内蛇外蛇,郑门踯躅,非尽矫诬也。倘尽以“不语”二字奉为金科,则萍实、商羊、羊、楛矢,但当摇首闭目而谢之足矣。然乎否耶?吾愿读书之士,揽此奇文,须深慧业,眼光如电,墙壁皆通,能知作者之意,并能知圣人或雅言、或罕言、或不语之故,则《六经》之义,三才之统,诸圣之衡,一一贯之。异而同者,忘其异焉可矣。不然,痴人每苦情深,入耳便多濡首,一字魂飞,心月之精灵冉冉,三生梦渺,牡丹之亭下依依。檀板动而忽来,桃茢遣而不去,君将为魍魉曹丘生,仆何辞齐谐、鲁仲连乎?康熙己未春日穀旦紫霞道人高珩题

《围城》
  
《我是猫》
夏目的著作以想象丰富,文词精美见称。早年所作,登在俳谐杂志《子规》上的《哥儿》,《我是猫》诸篇,轻快洒脱,富于机智,是明治文坛上的新江户艺术的主流,当世无与匹者。
——鲁迅

商品参数
基本信息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等
ISBN 9787020127894
条码 9787020127894
编者 钱钟书 著
译者
出版年月 2017-07-01 00:00:00.0
开本 32开
装帧 平装
页数 377
字数 253000
版次 2
印次 1
纸张
商品评论

暂无商品评论信息 [发表商品评论]

商品咨询

暂无商品咨询信息 [发表商品咨询]